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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作家刘红庆的文化人生
“摆渡人”,谢幕了!

来源:晋中新闻网 发布时间:2022-01-12 浏览次数: 【字体:

2020年9月22日,刘红庆在首届世界乡村复兴大会上发言。

2018年10月,太行盲艺人联谊会在长治市上党区举办《美丽上党 重阳书会》,上党区宣传部为刘红庆(中)颁发“突出贡献奖”。

《日出边村》在左权县古村落桃园村演出结束后,刘红庆(左四)与演职人员及村民留影。

刘红庆和弟弟刘红权童年时六一儿童节母亲带他们拍了合影,为了配合亚妮电影《没眼人》的拍摄,前几年俩人又同框拍摄了这张照片。

刘红庆多年来举办的活动,多数由田青为其题写名称。田青教授70岁生日时,刘红庆将田青教授为他题写的内容集结印刷成《田青题签集》,在左权县元宵节演出中送给左权县老百姓。

2019年,左权国际民歌汇“大师讲堂”邀请刘红庆讲《百年开花调变迁》,他邀请左权一线开花调歌手现场演唱。

人生如戏,开幕闭幕总有时。

生而为人,每个人必须按照命运的剧本演绎着各自的角色。我们既是自己人生不同阶段的主角,也是别人人生大戏若有若无的观众。角色演绎得如何?是也好,非也好;功也好,过也好;誉也好,谤也好,谢幕之际,一切留待后人评。

——题记 

1月5日,一条噩耗在晋中文化界人士的朋友圈炸响:我市左权籍著名传记作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推广者、北京星河公益基金会秘书长刘红庆先生,因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于北京逝世,享年57岁。

“讣告”是红庆的学生、后来在他的丧仪上执孝子礼的弓宇杰发出的。这则在个人朋友圈发出的消息,迅速掀起一道寒流,席卷晋中文化界的各个微信朋友圈,大家在第一时间的集体反应是“不是真的吧?”“元旦刚刚看了他策划的《日出谷恋——2022新年瞽歌会》,现在不是正在筹备乡味连年吗?”“从来没听说过他患病啊,每天活力满满像个‘永动仪’,怎么说倒就倒了?”然后,就是一个个通过电话或微信互相确认消息的真假。

当然没有谁会拿生死之事开玩笑。红庆跌宕起伏的人生就这样戛然而止。一位盲艺人文化的独特书写者,一位乡土文化的勤奋耕耘者,一位淡泊名利的文化公益实干者,在他事业的高潮期向大家谢幕了。

1月7日,在首钢医院殡仪馆告别大厅内,响起红庆生前填词、由其二弟刘红权演唱的沧桑“开花调”。室外最醒目的地方贴着著名音乐学家田青书写的挽联:少年离乡盛年返乡一心牵挂家乡事,先荐山歌再荐瞽歌百姓难忘作歌人——这是高山流水般的知音,对红庆一生最精准的概括。

原生角色

从一个盲母之子到天下盲人之子

红庆的“人生作业本”书写得多姿多彩,令人惊艳。他曾先后就读于原晋中师专(今晋中学院)中文系、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被分配到左权县桐峪中学、突堤中学任教。于学生来说,这位爱穿红裤子的语文老师,表达方式是那样与众不同,潜移默化间便把他们引进文学的殿堂。于红庆而言,当时锋芒犀利的表达加之特立独行的性格,使他在世俗间左冲右突颇显另类。最重要的是,以沈从文为榜样的他,怎能忍受文学梦想搁浅在山区小村?

于是,他索性辞掉体制内的工作,于1995年的最后一天,背井离乡闯到北京。1996年1月1日,新年伊始,京都大地白茫茫一片,他的心中却燃起一轮全新的太阳,就像当年的沈从文一样,他对初到的城市说:“北京,我是来征服你的。”从此,拉开了他专注文化事业的新纪元。

在京城,他仗笔走天下,纵横文艺圈,以别致而灵动的文字,在《音乐生活报》、《科技日报》、《乐器》杂志、《华夏时报》、《音乐生活》杂志、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中国盲文出版社先后驻足,出任编辑、记者或部门主任,留下诸多影响一时的名篇。

2002年起,他彻底走上了非物质文化遗产推广和民间文化传播之路,涉猎写作、出版、电视音乐节目策划、大型文艺节目策划、民间文化策展、影视编剧等多个领域。

20年间,他共策划大型文艺节目20余台。其中,许多经典案例至今令人津津乐道:2002年,成功推广“羊倌歌王”石占明;2003年,成功推广“左权盲人宣传队”;2007年起,在晋中学院、晋中高等师范专科学校任客座教授,开设“原生态民歌课程”,后来被教育部列为全国特色课程。期间,他还多次为央视或其他地方策划大型非物质文化遗产节目。20年间,其著作等身,为民间、名家、音乐家著书24本,著名的有《向天而歌——太行盲艺人的故事》《中国盲人说唱简史》《左权将军》《沈从文家事》《佛心学侠——田青和他所可以改变的》等;创作晋中红色文化大戏《向天而歌》《马定夫》《樱桃树》剧本……

在1月7日送别红庆老师的现场,这份厚重的“生平简历”,令文化圈内人士啧啧不已。左权县原文化局局长石湘涛说:“这是一个人生优等生的‘成绩单’,他用短短20年时间,写了许多作家一辈子都写不出的书、做了许多专业人士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羊倌歌王”石占明叹息:“他就像一个‘劳动模范’,三天路程两天赶完了。”

出彩的人生履历背后,是一个平民子弟靠奋斗实现人生逆袭的传奇。

命运给红庆最初的人生脚本是黯淡的。他出生在太行山上左权县城内一户普通人家,父亲是乡下进城的刮肠衣的工人,母亲是一位爱唱忧郁民歌的小城姑娘。夫妻俩育有四子,红庆排行老大,二弟是后来成为左权盲艺人新时代代表人物的刘红权,三弟、四弟延续了普通人的平常生活。

年少时,我在左权城内北寺巷姥姥家居住时,与红庆的姥姥家是上下街门的近邻。还是个“小把戏”时,我就经常能看到,他拉着母亲、牵着二弟行走在小城的大街小巷,陌生或熟悉的人路过他们时常常会对这三人相扶相牵的组合指指点点,“瞎爱爱,又领上孩子去哪儿呀?”也有小孩子没心没肺地唱“瞎爱爱,眼盲盲……”口无遮拦的调笑在儿时红庆的心中会留下怎样的伤痕呢?在他的第一部纪实文学著作《向天而歌——太行盲艺人的故事》中,已近不惑之年的红庆写道,“他们的乐趣建立在对我的伤害之上,我脆弱的灵魂一直震颤到今天。”“我深深知道自己与生俱来的生存压力,因为母亲的缺陷,我多了一些谨慎。”“假如说我身上会有一丝一毫忍辱负重的品质的话,这不仅是自信的结果,更是自卑的结果。”

这大抵是红庆后天性格养成的心灵密码,也为他后来的行为找到了原始的答案——在文字王国中快意恩仇,在生活中对不公平待遇隐忍耐受,在为人处事中对平凡众生慷慨悲悯。

命运给了红庆灰暗的处境,同时赐予他敏锐的洞察力和超凡的文字天赋。老天似乎摆明了一种态度:沉沦或崛起,一切自便。红庆自然选择了后者,他拼命捕捉文字射入心房的微光,穿过滚滚红尘,寻找到希望的出口。于是,便有了之后旅居京城的打拼。

京城文化圈滋养着他的灵性,开阔着他的视野,提升着他的文化品位。这一时期,更加坚定了他的自信。

再次归来,已是壮年。当年心有千千结的游子已放下恩怨,满怀万千乡愁。在他的著作《向天而歌又十年》中,安居京城的红庆记述了这一段心情,“当我在某一个夜里,突然听到遥远的太行山那历千年而不老的歌谣,我忽然有了写作的冲动,我辞掉工作,回到太行山,找到二弟和他的盲艺人兄弟,我和他们边走边唱。”“离开太行山,看了更加精彩的世界,我突然觉得我其实还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们的音乐才是可以唤醒我所有感情记忆的音乐。”

2003年8月,红庆陪时任中国艺术研究院教授田青再上太行山采风,当时同行的还有新华社著名记者唐师曾,而我也作为《晋中日报·晚报版》的首席记者,与他们同行,一起见证了那次对盲艺人影响深远的历史事件。那一夜,红庆试着把田青等人带到了他的二弟刘红权所在的左权盲宣队。那次观演的情景和感受,田青在他写的文章《阿炳还活着——听山西左权盲人宣传队》中这样表达:“作为一个以音乐为职业的人,我已经很难被音乐打动了,但是,那天,我居然在音乐中热泪滂沱……一个大约30来岁、敦敦厚厚的汉子拉起了二胡。他昂着头,一双瞽目似乎望向苍穹。一段过门之后,他开口便唱。从他唱出的第一声开始,我便被那声音震撼了。”“昏黄的灯光下,音乐在生它养它的这片热土上自然地流淌着,刮起着,就像山野林间的水,就像田边小路上的风。我忽然感到,我面前的这些盲人艺术家,就是师旷再世,阿炳重生。”

文中那个动人心魄的盲艺人便是后来闻名全国的刘红权。这篇文章先后发表在《北京青年报》《人民日报》《艺术评论》《音乐生活》等报刊上,很快惊动了京城文艺圈。此后,田青带着以刘红权为代表的左权盲艺人进了北京,在首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等高校巡回演出,他亲自主持,把“活着的阿炳”带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田青登高一呼,一批有识之士跟着深入太行腹地。浙江电视台亚妮进行了深度采访,并拍摄了尚未播出的电影《没眼人》;《南方周末》著名记者南香红写作、王景春拍摄图片的长篇通讯,至今都是深度报道的名篇;全国各地电视台推出左权盲艺人系列演出,以刘红权领军的左权盲人宣传队轰轰烈烈走进人们的视野。

敏锐的红庆并没有让这波热度自然消散,而是坚守在盲人文化的阵地上,绵绵用力,久久为功。他因势而动,引流至太行盲艺人,并乘势联合全国盲艺人,共襄瞽传文化盛举。 2014年,“太行盲艺人联合会”成立,给晋中各县(区、市)盲人,乃至我省更广泛地区的盲人群体建起了自己的家。之后8年时间内,红庆就像“盲人队长”一样,组织这个群体开办了两届“中国盲人行吟艺术节”,连续6年举办“日出”系列盲艺人跨年演唱会,与中国盲文出版社联合出品《向天而歌——百部瞽书颂党恩》等传世之作。

2021年,由红庆创作编剧的开花戏《向天而歌》在全市巡演,把太行盲艺人80年沧桑岁月、80年兴衰荣辱、80年一路跟党走的历史搬上了舞台。同一年,他开始编写《中国盲人说唱大系》,系统阐述“中国盲人说唱”的历史、全国分布、主要曲种、代表作和代表性传承人,以及盲艺人在党的领导下参加抗战及社会主义建设的故事。

“向天而歌”,从演出到著书立说、再到永载史册,盲艺人群体在红庆的引渡下从没落走向复兴,这是红庆给天赋使命交出的一份答卷。

作为跟踪记录盲艺人文化20年的记者,我想问问苍颉:是不是红庆交出的“答卷”太早,所以他需要提前退出人生考场?是不是他把一个盲母的儿子演绎成“天下盲人之子”,角色入戏太深,所以他要提前谢幕,往生另一个时空转换角色?

自选角色

从文心雕龙的作家 到民间文艺的旗手

中央音乐学院退休教授钱茸在《悼红庆》一文中写道:“……我们亲眼见证左权的民间音乐一步步走向繁荣。左权民间音乐今天具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第一功臣非刘红庆莫属。”“你的早逝不仅是左权民歌界的损失,也是中国音乐界的巨大损失!”

事情缘起于20年前,红庆以一篇“骂文”做投枪匕首,对左权民间艺术的发展观和乡土文化的维护意识“刮骨疗毒”。这一场手术打掉了左权民歌小花戏偏离民间“崇洋媚外”的枷锁,打通乡土文化接地气的“任督二脉”,确保左权民间文艺持续20年乃至更远时间的蓬勃兴盛。

作为记者,我有幸见证了那一次左权文化史上绕不开的事件。2002年4月22日,多年来屡战屡胜的左权小花戏艺术团圆满完成在北京中山音乐堂的演出后,满怀喜悦地返乡了。谁知迎接他们的却是刘红庆的一口“唾沫”。红庆在他所主持的《华夏时报·影响力周刊》发表了一篇文章《呸,哪里来的民间》,矛头直指左权人在演出中的硬伤,“放弃方言母语,我们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来自民间?”“放弃传统唱词,文人民歌不是生活中的民歌,肯定是无病呻吟。”“放弃即兴创作,民歌演出仅仅成了演出,没有了一个精神的支撑,无源之水,甚至是一些文人的口水,我们还怎么听?”“放弃古老配器方式,现在将电子琴引入,乡野的纯粹荡然无存。”文章末尾他指出,“不要轻易放弃,你要学宋祖英,观众就用宋祖英的标准要求你,你达不到,观众就不认你,又回到宋祖英那里去。如果你忘记宋祖英,大家就用平常心看你,你就是你。”

面对红庆轰动左权的“文骂”,时任左权文化局局长石湘涛“羞愧难当,自尊心饱受打击”,但他忍“辱”负重喝下了这剂“猛药”,因为理智告诉他,“如果讳疾忌医,固步自封,消极的东西就会变得更消极”。

石湘涛主动给红庆打去电话,委托他邀请京城的音乐理论界专家赴太行,为左权民歌、小花戏把脉问诊。那一次,当时文化艺术研究院的田青老师,《北京音乐周报》副总编辑陈志音,音乐出版社的吕新,中央音乐学院的钱茸及其研究生凌刚,都应邀云聚左权开了一场研讨会。这个会议产生出三个影响深远的重要成果:一是把左权民歌、小花戏的发展主线从创新与发展扭转到保护与传承上,为迷失的左权原生态民间文化找回本我;二是田青发现了石占明,并把他推荐到首届中国南北民歌擂台赛上,且一举夺得“中国十大民歌手”桂冠,从此羊鞭一甩天下闻;三是此行的专家甚至更多的专家都被红庆感染着参与到了他后来发起的各种民间音乐保护和开发的活动中。

1月7日,在送别红庆的现场,田青意味深长地说:“没有红庆就没有后来的一切。”对此,襟怀坦荡的石湘涛深表认同,“没有红庆,就没有占明出山;没有红庆,就没有盲艺人闻名全国;没有红庆,就没有第二届中国南北民歌擂台赛在左权举行……”

这是活着的人对永远活在他们心中的人至情至性的评价。倘若红庆还活着,他是绝对不会计较功利的,甚至都不会往这方面想。那么,他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干?他会跪拜在母土上,用灵魂与这方热土对话,凝结成“左权文化交响乐”——《向天而歌》《左权:一团奔突的火》《亲圪蛋 唱“开花调”的人们》——在这些专著里,像一团奔突的火一般的左权将军,出版家、《左权将军之歌》的作者皇甫束玉,“开花调歌后”刘改鱼,“小花戏泰斗”李明珍,民歌手冀爱芳,文化官员石湘涛等都成为真实的历史,鲜活了一个时代。他会在《亲圪蛋 唱“开花调”的人们》一书的最后发出忠告:从一个英雄的跌倒到一片土地的名称,从整体迷失到重塑自我,左权音乐经历了一次涅槃,“亲圪蛋”觉醒了:“左权”本身就是一个“历史遗产”,而“开花调”则是一张“文化名片”。一定不要忘记我们的母土。这是一个世纪的经验,也是一个世纪的忠告。

靠文字安身立命的红庆,始终致力于把他心血凝结的先进文化理念,转化为推动乡土文化发展的策动力,而不是变现为锦衣玉食。这种德行、这种能力,让北京星河公益基金会理事长刘廷儒放心地把文化公益事业的大旗交到了他手上。

刘廷儒是红庆的初中同学,从北大毕业后留京工作。早在1995年,他就与旅京创业的左权籍企业家郝彦田一起在左权中学设立了“星河奖学金”, 奖励左权学子及教师,支持家乡教育发展。2015年,北京星河公益基金会成立,刘廷儒邀请红庆出面主持工作,怀着对家乡文化教育事业的满腔热血,他无条件接受了艰巨任务。6年多时间,他先后编写了《长征走来老红军》《跳花戏的圪蛋亲》《边地遗珍古村落》《辽州往事沉浮录》《洋楼往事说从头》《太行抗日英烈碑》六本乡土教材,并拍摄了相应的乡土文化纪录片。直到去世前十天,他还在把“星河文库”的第七本乡土教材《侯恺掌门荣宝斋》的电子版初稿发给刘廷儒。

在怀念红庆的文章中,刘廷儒写道:“他对自己认定的事情一坚持就是一辈子,士子‘贫贱不能移’的高贵品质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公众角色

从负重前行的“寒门小子” 到声望隆昌的“左权骄子”

那个公众眼中无权无势无钱却以一己之力掀起多样现象级文化事件的至纯至真至诚的文化人真的走了!

最后时刻,陪在他身边的是多年来为了支持他的事业从职场隐居幕后的妻子李晋萍。

他没有儿子,唯一的女儿还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求学。但是,从2007年在晋中学院“原生态民歌课堂”上遇到他之后,便一直追随他做文化事业的学生、助手弓宇杰,第一时间从太原坐动车赶来北京,担起孝子之责。活着时,这名学生称了他15年“老师”,从逝去之日起便改口尊称他为“父亲”。

他的女儿远在天涯,但因为他而热爱上民间文艺的学生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了:他亲手组建的左权民歌“亲圪蛋”组合的王熙连夜加急做核酸,次日自驾商务车来了;正在上大学或刚刚工作的左权民歌原创歌手“树难栽”组合的王琳钧、刘洋、王柯心、高帆帆来了;跟他一起做过许多次公益文化的晋中戏校教师乔文亮来了,……在他的灵堂,不用任何人安排,学生们就像儿女一样自觉有序地接续香火、点燃烛火、敬上清茶……他是一个与世俗格格不入的人,与人不以权交、不以利交、不以名交,但那些因文化与他结缘的朋友们纷纷自发前来为他送行。北京星河公益基金会成立了治丧委员会。到场的音乐界专家有,著名音乐学家、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名誉所长田青教授,中国音乐教育学学会理事长、中国音乐学院教授谢嘉幸,中国音乐学院原院长赵塔里木,中国音乐学院张天彤教授、徐天祥老师等;乡村振兴领域的专家有,国家行政学院经济学研究部主任张孝德教授,国家行政学院社会和生态文明部刘忱教授,中国农业大学农学院作物生态与农作学系胡跃高教授等;盲人文化界的有,中残联理事、中国盲协主席李庆忠,中国盲文出版社副总编辑沃淑萍、主编包国红,中国大连导盲犬基地的负责人。发来唁电的有,郭兰英艺术发展基金会、世界乡村复兴大会委员会、北京爱故乡发展中心、山西农大、北岳文艺出版社、齐鲁书社、晋中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晋中市演艺有限公司、太行盲艺人联谊会等几十家单位;送来花圈的有,国家图书馆中国记忆项目中心,中国盲人协会,中国盲文出版社,中国盲文图书馆,北京出版集团公司十月文艺出版社等几十家单位或机构;他的来自全国各地各行各业的朋友们都在配合疫情防控措施的同时,自发赶到北京只为送他最后一程。

与线下吊唁同步,互联网上,他生前关联过的各个微信朋友圈氤氲着悲情氛围,大家在朋友圈点起送行的蜡烛,祈愿“刘老师一路走好”,叹息“天妒英才”,感慨“天上急需白玉赋,人间惊失少微星”……一些自媒体公众号上悼念他的文章冲上了热搜,网友们在评论区接起长龙纪念他们心中的良师诤友。“左权人儿”公众号下,网友“平常心”写道,“刘老师突然去世,对左权文化的对外宣传是一大损失,左权痛失一张文化名片。他为宣传左权文化东奔西走,为民歌花戏上下求索,为太行文化走出山西鼓与呼,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奉献了毕生所学……” 在“左权共有的精神”公众号下,网友“江月星”作诗《赤泪长涌东太行》,“……如果,是你主观的累了/也请你说句话/向你热爱的乡亲/深恋的土地/清漳河她深爱着你/太行山他拥抱着你/亲圪蛋她欢迎着你/开花调他夸唱着你/红庆,走好/红庆,回家/红庆,千古/红庆,安息……”

他生前没留下多少物质财富,死后空余一枝秃笔、充栋书屋和未尽的事业。痛惜之余,人们不禁为他的身后事忧心。然而,红庆有德,学生有情,朋友有义,重担自有后人接。

女儿刘阳国外读书的学费如何解决?妻子李晋萍表示,“把房子卖了也得让刘阳完成学业。” 星河基金会理事长刘廷儒亲口告诉刘阳会助她完成学业,星河基金会副理事长郝彦田、 他的大学同学、五指生足部保健总裁田清、羊倌歌王石占明、上党非遗小剧场总经理宋外宾告诉晋萍,“刘阳的学费我们出,到不了卖房的地步。”

谁陪盲艺人继续“向天而歌”?他的助手、义子弓宇杰表示:“关于《 中国盲人说唱大系》 ,我将带领全国的数百名盲艺人完成,我愿继续做好盲人的眼睛。关于歌唱家胡松华老师的传记,刘老师冥冥中已经引导我和师娘完成了采访录音的整理和相关资料的搜集,在他列出的框架的指引下,我们努力让刘老师的意愿有个满意结果。我和师娘已商量好,会慢慢地整理他留下的文稿、资料,条件成熟时编辑整理成文集,公布于社会,供大家参阅使用。”

他的“文山书海”如何安置?弓宇杰表示,2021年夏天,红庆曾给晋中市图书馆捐了近四吨书籍,原计划建一个“刘红庆读写空间”。至于家里的藏书和资料,只要条件成熟,师娘愿意把这些资料捐出去,希望这些书籍、手稿、收藏转换成社会资源,发挥它的价值。

红庆生前曾说过,沈从文是他文学的靠山,田青是他的人生导师。在他所著《佛心学侠——田青和他所可以改变的》一书中,红庆这样定义他的导师:他有战国“侠”的风骨,断是非以利剑,舍得家身;他有西汉“使”的豪迈,播佛乐于世界,不辞颠簸;他有东汉“伶”的胆识,论黑白以口舌,斩钉截铁;他有大唐“僧”的飘逸,布四海以真情,不图回报。这大概是红庆的人生灯塔,并照进了他的现实。

1月7日下午,我送别红庆,疾驰在返乡的高速上,进入晋地已是傍晚,看到窗外残阳如血,像一轮火球在林梢飞奔,扑向绵绵群山的怀抱。明天,再升起时,它必将释放巨大光明。

渡人者,人终渡之。大幕落下,红庆的人生圆融了。